闻之,休哥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串般坠落,当年被敌人连砍三刀,断筋裂肉,伤口深可见骨,他或是要紧牙关,或是大声咒骂,都没有留下一滴眼泪。他紧紧地抱着她,拭去嘴角的残酒。擦着她布满泪痕的脸,一遍又一遍……
休哥跪在地上,扶奄奄一息的陆银雪躺在自己的膝头,他脱去上衣,像三国时的周泰、五代时的李从珂一样,指着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一一数着这是在哪场战斗中留下的痕迹,韩德让和萧挞凛都为之动容,何况本就善感易于落泪的萧燕燕了。
“爱卿你为国蒙苦受难,忠义齐天,当好好嘉赏!”
“臣不矜名节,不慕财帛,只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后成全!”
萧燕燕思虑再三,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臣请将李纾赐于臣,由臣安葬。”
萧燕燕看了韩德让一眼,又看了看家兄萧挞凛,二人都无异议,但凭太后决断。
“此事哀家的意见倒是无关紧要,只是李纾毕竟为丞相的正妻,不知韩爱卿……”
“臣与李氏并非青梅竹马,且深知于越心之所属,本不愿夺人所好,实乃父命难违,而今,臣岂能不成人之美!”
“臣谢太后天恩,谢丞相成全。”
他抱着眉头紧蹙、渐渐没了呼吸起伏的陆银雪,起身离去,走了三两步,又停了下来,萧燕燕一下子紧张起来。
休哥回身道:“臣想此事还是不要张扬为妙,传出流言碎语对太后不利,也对丞相不利。再者,死者为大,亦早日入土为安才好。因此,臣不才,还请太后定一两全之策!”
萧燕燕心中的刚刚提起的石头又落地了:“韩夫人醉了,丞相当与之同归居所。”
“微臣谢我主太后千岁千千岁。”
“于越。”
“逊宁。”
萧燕燕、韩德让与萧挞凛三人异口齐声。休哥轻轻放下陆银雪,没有应答,转身离去。
几天前抓到的黠戛斯奸细指名道姓说是奉大王子之命联系于越耶律逊宁“共谋大业”,任凭各种严刑拷打依旧不该口,可如今他被逼亲手鸩杀爱人,受了莫大的委屈却依然以皇家的利益为先,以大辽的社稷为重。清者自清,奸细的挑拨离间不攻自破,萧燕燕蔑笑一声,命令道:“喜哥,把那个搬弄是非的硬骨头拉到浊漳河岸,割下他的舌头,敲碎他的骨头,趁着河水还没结冰,喂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