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一路抓着墙溜下去,凭着自己的本事,应当不会摔到。
谢恒安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荡,就将字荡出了墙外。
她用手攀住墙头,好在她人小身轻,平日里那几个武师又没少给她锻炼基本功,就是让她在这里吊上一时三刻,也不至于把不住墙头了。
看准了地方,谢恒安有些狼狈地溜下了墙。
黑色的短打胸前已经蹭上了一层土,到时候得让琉璃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扔了才好。
这个围墙之下,就是衔竹巷后巷了。
后巷里就没有衔竹巷正巷那般气派体面了,地面上的泥土混合着一些烂菜叶子与臭水,显得很是污浊,后头又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有些连门板也无,就用一块长刺的篱笆挡住院门,里头拴一条小狗,权当是看家护院了。
仅仅一墙之隔,就是如此大的差别。
谢恒安皱了皱眉。
她知道,这并不是大昭最穷的人。
这些人尚且有住的地方,可以吃饱饭,甚至养了狗。
在一些地方,人们因冻饿而死的无数,那是她不曾见过的。
外公对她讲述这些事的时候,全然没有拿她当一个小孩子看,也不指望她会懂,当时她的确不懂,但是现在……
她懂了。
但就算是如此,也比大昭的前朝大燕国好了许多。
据说大燕就算兴盛的时期,每年的灾民人数也是大昭的二倍乃至三倍,相比较而言,大昭几代皇帝的励精图治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但许多事,也许自从人类诞生以来就会随之存在吧。
谢恒安有些无奈地想。
虽是脑中这样想,谢恒安脚下却一刻不停。
虽然方才从墙头落下来她还有些脚软,但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她脚软,也容不得她耽误了。
她一个一个点着跑过那一排门,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身后已经缀上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瘦削,一身黑色夜行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样,穿上之后便彻底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他脚下轻浮无比,落在地上的动静不比四两棉花更重,在路过那养狗的人家时,他甚至一个旱地拔葱就能凭空上墙,在屋脊房檐之间穿梭。
第十二家,松木门板,院里有一棵树。
谢恒安站定了脚步,轻轻推了一把门。
那门虚虚掩着,并没有落锁,院中似乎闪动着些许火光,谢恒安迟疑了片刻,轻轻推开门,踱了进去。
她脚步极轻,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是风吹开了门发出的响动。
院子里设了个小小的,类似灵堂的小棚子。
棚子上盖着些稻草,上头贴了些白纸条,棚子里点了一盏马灯,灯光暗暗的,几欲要灭。
张绣娘就坐在里面,一张圆圆的脸已经飞快地消瘦了下去,眼角的泪似乎已经干了她盯着那个小小的牌子,无声地耸动着自己的肩膀。
“张娘子。”谢恒安轻声唤道。
张绣娘并不为所动,她眼神空洞,似乎已经被儿子的离去抽干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