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辆二十几座的崭新中巴,便挤进了许多追求“速度与激情”的人。片刻,车启动,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向车后猛然闪去,这一刻,泡泡雨有了飞的感觉,依照这个速度前进,马上就能见到亲爱的妈妈了,想到这里他不免兴奋。但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减速,接着售票员开始售票。
“买票了,统一票价十七元。”
“什么?十七元?刚刚不是说一律一元票价吗?”一名中年乘客即刻表示疑惑。
对此售票员答复:
“老板,你贵人好听错,不是一律一元,是一十七元。进口飞车,令人兴奋,哪有一元的票价?你是捡馅饼还是坐车赶路?快买票吧,否则,我们只好帮忙了!”
在售票员行使解释权的同时,又冒出了二位售票助理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横横地说:
“听明白了?快买票吧?咱们可是先礼后兵。”
这下泡泡雨明白了,原来进口飞车不仅有速度,还锻炼听力,顺带着还普及一回拾馅饼与赶路的区别,难怪可以兴奋加激情。当然,关节点还是“玛尼”,只要给足十七元,嘛事都没有。不一会儿,泡泡雨付了钱,并在政府大院和公安局之间的一个地方下了车。而后他进入公安局,将有关情况作了说明,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请贵局关心一下,不出人命、安全稳定为好。”
窗口的接待人员微微一笑,极其诚恳地说:
“谢谢提醒,谢谢!”
在离开公安局后,泡泡雨昂起头,向平江市政府大院径直走去。不久,高耸的政府大楼便进入了他的视野。这会儿他激动了,推断着妈妈所处的位置,妈妈会在哪一扇窗户的后面呢?她能看见走向她的雨儿吗?她对爸爸的病情担忧吗?她为什么不去看望爸爸呢?是因为工作忙还是其他原因呢?他不断问着自己,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那扇大门。
这时,不知是幸运的惠顾还是遗憾的纠缠,他心中的问号和激动都即刻化解,因为,他真实地看见了妈妈的身影,那个他日夜思念的赐给自己生命的人的身影当然,不是在堂堂正正的地方,而是在大门的一个旧旧的门柱之下、从围成一个大圈的一群人的头肩之间看到的她穿着破旧的灰色上衣胸前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特务大嫌疑”的黑色大字在她低着的头上满是肮脏之物,额头上的汗水淌着、滴着左臂横曲在胸前,左手食指被浸血的纱布包作一团她的腿在软,在挺直和弯曲的挣扎中抖动她的眼睛眯着,斜视着另外几个同样挂有牌子的人……当这个完全意外的情景闯入眼帘的时候,泡泡雨瞬间木然,他似乎听到了雷的轰鸣和血的呼啸,甚至有着躯体爆燃的感觉……好在时间不长,异样的感觉和意念即全然消失,在从木然转为清醒、呼啸回到冷静之后,他继续向着妈妈走去。此刻,围观的人群层层相叠,圈圈的规模渐渐长大,人们的议论也一声声传进了耳朵:
“特务?还大嫌疑?怎么当上局长的?”
“我以前听说,卫生局长可是个孺子牛式的模范官员呢!”
“这个女局长已在这里挂牌示众了十几天,手都被他们打伤了!”
“这样搞,是要整出人命的?”
人命!不是才说过“不出人命”吗?泡泡雨的身躯猛然一抖,通体的血再次沸腾,不!不!绝不能让他们伤害妈妈!这是人命!好人的命!人命关天的命!
之后便是一声震天大吼,他平地跃起,犹如一只顺风的绿豹,从围观者的肩上飞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