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大人也看到了。我夫人不过妇道人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买凶杀人这种事,与她怎么会有干系。期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人可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他心里直打鼓。秦家势大没错,可大的不是他这个“秦”。他不过是秦家本家的一个分支,仗着自己姓秦作威作福而已。遇上别的官还好,多少看着他姓秦给几分薄面。可这位不一样。
这位大人姓严,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如今视察政务,到了他们这里。听说这大人视察时雷霆手段,背后又有天子撑腰。一路走一路杀,斩了不少贪官污吏地方豪强。所到之处人人闻风丧胆。秦府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少不得地方官的帮衬。其中金钱往来不足为外人道。地方的那位早早打过招呼,这些日子低调行事,若是被抓住小辫子,谁都救不了他。
前些日子地方官员做东,请严大人和地方几个商贾吃了顿饭。按理说商人低贱,这饭无论如何也上不了桌。可偏严大人要求,众人提心吊胆去了,又一头雾水回来。搞不懂这位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秦老爷看来,这位大人必然不会是为了一个内宅女子特意跑一趟,想必是冲着他来的。他这会儿只得小心应对,万不能让自己沾染上什么。
严大人腰背笔直,端的是仪表堂堂:“秦老爷莫急着推脱。‘告状’的正是这位姬先生。大夫验过伤,姬先生的伤做不得假。动手的人也审过,皆指认秦夫人。”
目光不自觉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秦难书对上那人的眼睛。那人眼眸里透出笑意。不知是不是错觉,秦难书察觉出安抚的意味来。
“大人,”秦老爷面露难色:“所谓指认,难保不是有心之人栽赃啊。”他说这话时目光故意朝轮椅上的人看,不过被秦难书挡了个结实。
明晃晃的意有所指,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说的有心之人是谁。
桌上的信被秦难书展开:“伪造我私奔的信,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之人留下的。昨日若非我运气好,此刻恐怕已经被埋在土里了。若是买凶杀人再得手,外人看来两人同时失踪,不是私奔是什么?”
信件被秦难书晃晃,最终交给严大人。“不,难书,”说话的是秦夫人,此时这人双目含泪,梨花带雨:“难书,你怎么能这样呢?阿娘知道,我不是你的生身母亲,你不喜爱我。可阿娘自认这么多年,待你若亲子。晓天有的,阿娘未少过你一份;你有的,晓天却不一定能得到。你何故要如此冤枉阿娘啊!”。秦难书无心她哭的如何,注意力只在她说的“晓天”身上。众人皆称呼他为“大少爷”,那想必“晓天”就是二少爷了。会是章晓天吗?可秦夫人嫁入秦家不过十年,怎么也不可能生出章晓天来。难不成章晓天现在变成幼儿了?
不是纠结秦二少爷是不是章晓天的时候。秦夫人已经乱了阵脚了。“我何时说过是谁伪造的信件,又是谁想杀我灭口?”秦难书反问。
秦夫人一愣。确实,秦难书回来后,老爷问他发生了何事,他只说被人拖出去埋。方才也并未说伪造信件的人是谁。她自己慌了神,不知为何这事竟然将钦差招惹了过来,脱口就想为自己辩解。揽了她“没做过”的事。
这就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了。秦夫人白着脸:“我……我是……这位姬先生指认我买凶杀人,你跟姬先生又……偏你昨儿跟姬先生一块儿出的事,我才……是阿娘不好。原来阿书竟觉得不是阿娘做的吗?”
她把话抛回给秦难书。秦难书这会儿说“是”显得不孝,说“不是”又是在给秦夫人脱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