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把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不再继续往前走,停在河边的围栏处,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
黎昭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他记得,姜予薏以前很讨厌烟味。
姜予薏回临都后很少抽,但包里一直有。
心情不顺时用得上。
她抽出一支香烟,拢火点燃。细白的指尖燃着一点猩红,深吸一口,连带着在包厢的浑浊也一并吐出来。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黎昭想把烟给她掐了,“抽烟不好,别抽了。”
姜予薏没理会。
黎昭知道她不会听,他又以什么身份管她呢。
他蹙眉说,“我们今晚跟岑经理一起吃饭。”
姜予薏递到嘴边的烟一顿,“也在这儿吗?”
“嗯。”
君怡早就想让岑鸿离开昀起过去,岑鸿没松口。只是今天都在这儿,姜予薏短暂意外,没有别的情绪。
黎昭问,“予薏,你来君怡吗?”
姜予薏反问,“你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今晚的姜予薏很不一样,平静中带着刺,让人有些难过。
“对。”
姜予薏双手搭在围栏上,她怎么可能去君怡。
“不去。”
黎昭笑,“你还是跟当初一样的口吻。”
他们刚毕业不在同一家公司,他也是这样问,她就是这么答的。
姜予薏望向远处,尼古丁加上冷风,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黎昭侧过脸,望向她那张干净的容颜,高挺的鼻头吹得发红,眸光细碎惑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的烟已经燃烧大半。
“予薏。”
“嗯。”
黎昭面对她,双目诚挚,“来君怡吧,岑经理离开昀起,你们一区很快会散掉。”
姜予薏像听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没做回应,红唇吐出烟雾很快被风吹走,继续思绪飘远,她说,“跟你一起共事,挺奇怪的。”
成年人直截了当些好,不像年少青涩时,喜欢都要藏起来生怕对方知道。
黎昭微顿,想要解释,“予薏,其实,当初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姜予薏瞳孔动了下,抖掉烟灰,“爸爸威胁你,我知道,他让律师跟你说什么了?”
黎昭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不过很快暗下来,原来她知道。
黎昭沉默些许片刻,说,“我爸当初跟叔叔其中一个合伙人投了一个项目,那合伙人资金来历不明,叔叔用我爸做威胁,如果再跟你交往,他就让我爸的项目付之一炬,当时我爸已经在里面投了一千多万。对不起,予薏,我这么说或许很苍白。”
姜予薏相信他爸不会。
原来姜驰骋说的考验是这个。
姜驰骋爱女心切,怕她吃亏,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考验黎昭。
姜予薏笑了,冷风吹出一滴泪晕染在眼角,眼睛里是无边的空洞。
“爸爸就算再难,从来没有想过断谁的财路,你是知道的。”
当初姜驰骋出事,连带身边的合伙人均被查,所有融的资金打了水漂。他在扣押期间也拜托律师把家中不受牵连的财产变现,还了部分给他们的家人。
姜予薏把烟灭了,丢到垃圾桶里,抬起湿润的眸子看着黎昭。
“你不用道歉,我们都没有错。只怪我在那种情况下一时冲动,对你倾注太多,而我,也不是你坚定要选择的那个人。”
黎昭目光颤抖着,薄唇像要说什么,如鲠在喉。
于姜予薏来说,他突如其来的冷漠也只不过是让她在某些夜晚,莫名其妙自我怀疑,又在自我疗愈的反反复复中,成了自愈系统特别强大的人。
可她终究还是那个很胆小的人,现在连看得见,摸得着的都不敢伸手接受。怕那只是昙花一现,醒来之后,什么也没有了。
无论黎昭当初是朋友还是恋人关系,有这一段考验横在他们中间,即便勉强说开也不会再重圆,姜予薏今后都不想跟黎昭再有任何交往。
姜予薏吸了一口冷空气,填满了胸腔内的热气翻涌。
“走了。”
“予薏。”
黎昭抬手拉住她,红了眼眶。
他从高中追逐到大学,因为一时的猜忌怀疑,对她冷落,把她彻底弄丢了。
姜予薏说,“黎昭,留点空间吧。”
姜予薏推开了他的手,转身捂紧胸前的衣服。
风太大,姜予薏透过吹乱的发丝看到远处桥边上站着的男人,一时间不确定那是娄邺。
他纹丝不动站在那儿,一直在看着她。
姜予薏停住直立良久,而后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