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平“嗯”了声,向住持鞠躬道:“住持,我去了,一切放心。在外面我会约束行止,我不在时师父就烦诸位长老照料了。”说罢支模瞪眼地就要走。住持皱了下眉,叫住她道,“道平,刚吩咐过你的话,这就不记得了?”
“啊?”道平一脸认真的茫然。
住持扶额叹气:这孩子平时伶俐得甚么似的,今天怎的傻了?
道平总算机灵,见何忧正要拎起包裹,登时明白了住持的意思。冲到何忧面前先抢过了旧伞,跟着手一抬,已将何忧手中的包裹挂上了自己的扁担。她觉出那包袱竟比他上山时的还要轻,遂想到他旅途上定会多有不便,心中不禁又一酸。正在这时,四耳嗖一下跳上了她肩头,她瞬间“嘶”地吸了口凉气,上身像被定住般动也不敢动,生怕弄坏了新衣。
还好江离及时过来替她解围,提起四耳后颈将它拎了开去。四耳脚一沾地便在何忧脚边示威般地叫了声,何忧只得苦笑着道句“有劳”,既是对江离,也是对道平说的。
众人走出石亭,道平回身往山门后的高处眺望,忽而开心地挥起手道:“师父,我去去就回!”
江离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高坡上茶庄的土房前,一个农夫打扮的人也正望着这边,将手中的竹杖在地上点了两下以作回应,认得是栖真观上管茶庄的老庄头,即收留抚养道平之人。
在观中留宿的几日中,江离曾在茶庄上与他短短地见过两面。他正值壮年,可须发几已花白,枯瘦佝偻得像个老人。他询问道平他所患的何病,道平却说不上来,只道是早年留下的病根,何忧看过也说没有奏效的药,除了调养别无他
法。
江离看着这一老一小,一个在高坡上,一个在山门前,之间隔了百米之遥,却好像有无形之线相连,消灭了距离。他忽然懂了,为何那般向往外面世界的道平能甘心守在深山一隅的小观中,正因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放下的牵绊。
他不禁随着道平频频回头去看老庄头,一次,两次……数次之后,老庄头的身影终于隐退到了土房昏暗的门中,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