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很快被制服住。看来是她们早就抱有舍身赴险的想法,口齿之中藏了药,在发现插翅难逃之后,干脆地咬开毒|囊。
无一存活。
殷栩生不耐地皱了皱眉。
宴席上有几个大臣受了无妄之灾,很快也被送了下去。七弦琴声依旧,沉浸在乐曲中的乐师没有受到一丝的干扰,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表演。
新的舞姬被送了上来,可是没有人再有心情去欣赏这舞姿的优美。宫殿中经久不散的血腥气味如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查。”殷栩生冷声道。
那些杂耍歌姬是东洲送来的,如果是东洲想与南殷为敌,不至于做的如此简单。背后指使者要么是想挑拨南殷和东洲的关系,要么就是和东洲有仇,嫁祸于他们。
但宴会仍要继续。
洒扫的小太监很快将舞姬还温热的尸体拖了下去,被血染红的砖石很快被冲洗成原本的模样,只不过缝隙的地方颜色深了许多。
殷栩生觉得这表演愈发无味。他又饮了一口酒,放下,而后起身。
“商聿被安置在哪了?”殷栩生问。
“在偏殿,陈太医已经过去了。”殷德让说。
殷德让是跟殷栩生从小一起长大的仆从,见证了他的王是如何从冷宫之中一步步走出,最后统一天下,登上了这皇位,成为了九五之尊的。
“去看看。”殷栩生说。
殷德让:“是。”
殷栩生到了偏殿,商聿还在昏迷之中。
被剥开的衣衫浸透了血迹,血液不似鲜红反而隐隐发黑,带着辛涩的苦味。
殷栩生略微屏息。
乾离的信引的味道对坤洚来说是致命的引|诱,殷栩生虽然已经服用过抑制雨露期的抑引丹,但是当乾离血液中裹挟的信引香从皮肤冲击进身体的时候,好像一切的情|欲都被唤醒了一般。
殷栩生皱了皱眉,扣着衣服的手指捏得更紧了一些。
“他怎么样?”殷栩生问陈太医。
“回陛下,箭上有毒,但是不知道为何商聿殿下|体内也有一种不知道为何物的毒药,两者相互纠缠,竟然暂时保住了商聿殿下的命,但是未来如何却不可知。”
殷栩生有些疑惑:“他本就身中剧毒?”
陈太医回答:“商聿公子这毒是一种慢性的隐藏极其深的毒|药。它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中|毒者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失去意识。”
殷栩生望向商聿,神思飘远。
“商聿公子的病弱体虚估计也于此有关。”陈太医继续道,“这毒很少见,也很难被人发现。若不是我把脉时感觉到似乎两股力道相碰撞,而后取针放血查验,恐怕也不会发现。”
殷栩生沉思片刻。
如果照陈太医这样说,商聿的毒应该是早在北商就已存在。可北商王因他多灾多病所以一直将他护得很好,怎么会连他中|毒已久都不知道?
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并且就传报的情况来看,商聿被送来为质,竟然是前北商皇室一致决定的。
北商之前并没有立太子,传闻北商皇帝有意培养商聿为继位者,继位者不更应该留在宫廷之中,怎会因为求医就匆匆送出。
更何况,没有哪个国家会选择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子做继承人。
并且就算是为了让商聿能为国效力以至最后民心所向,但若是殷栩生一天不放他回去,北商就一天没有主人。
所以要么商聿根本不是北商王最宠爱的儿子,要么就是他和北商别有所图。
殷栩生无意参与北商的继位者纷争,但北商若是对南殷有异心,也就别怪他冷漠。
殷栩生声音寒凉:“查清楚这毒的来源,先予孤说。”
陈太医心领神会,答:“是。”
殷栩生出去后,才同意商敛入内。
小半张脸都被红色胎记覆盖的商敛急得整张脸都烧成了赤色,看起来如果不是被侍卫按住,他恨不得提刀砸了这座寝宫。
殷栩生并不想与他纠缠,看在商聿救驾有功的份上,一挥手,随他去了。
殷栩生回到常居的寝宫书房,将送来的暗箭拿起。
暗箭的制作非常的精细,就连箭的头都雕刻有繁复的图案,其中的凹槽泛着黑色,就是蕴藏着毒|药的地方。
今天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倒是巧合。
唯独例外的是,商聿为何要为他挡箭?
殷栩生仔细地想了想,不觉自己曾经和他有过往来。
如果说商聿有什么能让他多看一眼,那就是商聿长得和殷律有八分相似。
尤其是侧着脸的时候,那鼻梁高挺的弧度,让殷栩生觉得像是画中的人走了出来。
只不过殷律更青涩也更年轻,而商聿的墨色的瞳孔中却早已透露着几分已经阅过万千世界的沧然。
殷栩生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商聿是什么时候,就算他见过商聿,两个人也并无关系。
所以他更不能明白为什么商聿要救他。
若是为了搏接下来几年在南殷的生计,那他倒是心思深沉得很。
鲜血顺着掌心的缝隙低落的时候,殷栩生感觉耳畔出现了七年前那个雪夜呼啸的风声。
寒风卷抛起纷纷扬扬的雪花,火把的光束照不进深不见底的洞穴。不可有喊声,也不曾听到过回音,雪崩只在一刹那。
那个如烈日一般的少年,却没能融化落在他身上的大雪。
殷栩生扶靠在案台上,盯着手中的奏折,眼神飘忽。
他批完三个奏折之后,殷德让告诉他,商聿醒了。
殷栩生放下了奏折。
殷德让顺从的退下,再度关上了宫门,似乎是想将夜晚的冷意和屋内这人分隔开。
殷栩生从抽屉里取出携香烛,在烛火之中点燃。
浅浅的白雾很快隐没进衣袍之中,掩盖住殷栩生呼吸之中抑制不住的海棠花香,让他只能闻到干净又纯粹的抑引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