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白鹿歌来不及思索,拔腿就追了上去。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莺莺燕燕,飞身跃上莲台下的一艘华船。而那四指人已立在一蓬梭舟上,划出了数丈远。
白鹿歌急得狠命撑篙,华船这才晃晃悠悠地离了岸。
霍麓展此时也已追了上来,踏荷过水稳稳落在了船上。
“出了何事?”
“就是那个人,在聂家把我引去聂赦房中,让我得以发现那枚玉佩的四指人!刚才我本要饮酒,他却用银弹打碎酒杯,以此告诉我酒中有毒。他定是认识我们,若能与他说上话,知道他究竟是谁,对我们定大有帮助!”
“别让他们跑了,那是我的船,我的船!”
岸上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跺脚大喊。此时众人都围到了莲台前,竟然无人把心思放在看歌舞上面,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热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这位公子的船追回来!”
伶人姑姑一摆手帕,便催来几个短衣束身的侍从。几人跳上岸廊下的小舟,一撑篙便窜出一丈有余。白鹿歌费劲地撑着竹篙,但船只就是行驶缓慢,甚至还有偏离方向的势头。
“我来。”
霍麓展一把接过竹篙,掌心汇力狠狠往竹篙震去。只见浑厚内劲以竹篙为媒,“嗡”地一声注入水中,震得竹篙边缘的水面如沸腾一般跳动。
而整艘华船也为此猛地窜出数丈,惯性险些让白鹿歌摔倒在船上。
“厉害啊展哥哥!”白鹿歌竖起拇指。
但仅此一击,原本还算结实的竹篙已经濒临四分五裂。霍麓展看了看与他们还相距约摸五丈之远的四指人,索性一把揽住白鹿歌。
“抓紧。”
言罢,他遂丝毫不给白鹿歌反应的时间便飞身跃起。白鹿歌低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霍麓展的腰身。
行军打仗是用不上轻功的,所以白家人对轻功的造诣不深。即便是前世,白鹿歌的轻功也糟糕得一塌糊涂。而反观霍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对这些轻盈风雅的武学便研究颇深了。
霍麓展足尖踏莲,纵身于碧水白涟之间。潮湿微风挟裹着莲香,混合着霍麓展身上淡淡的墨香,竟让白鹿歌有了一种,穿梭在水墨画中的错觉。
若非是他下颌紧绷,飞羽眉紧凝。白鹿歌真真是想时间停滞,让她可以好好欣赏这番美景。
晃神间,四指人的梭舟已近在眼前。
霍麓展稳稳落在船上,将白鹿歌往身后一拉。同时弹指射出两枚白子,欲击中四指人的气穴,使他暂失反抗之力。却不料此人动作迅捷,侧身轻松将棋子避过。
“阁下究竟是何人?既然救我,为何不示以真面目?”白鹿歌急道。
但四指人并无答话的意思,后退两步便欲腾步脱身。霍麓展见状,再度欺身而上。抛荷出手,挥出数枚棋子。但都被四指人挥篙一一挡下。
霍麓展面色更凝。虽然他为了不伤及此人,刻意收敛了几分力道。但能一口气将棋子悉数接下的人着实不多。此人身手不俗,兴许武学造诣远在他之上。虽白鹿歌说他并无恶意,但霍麓展却不愿对一来路不明的人抱有信任。
他指尖暗捻,黑子悄然落在掌中。
出黑子,便尽是杀招。四指人看了看他手中棋子,眸光微凝,随即飞速旋身腾空一跃。
霍麓展眉眼一紧,出手挥去三枚黑子。黑子杀意凌冽,虽这出招不逼要害,但若中一子,也将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四指人显然知道黑子有何等威力。他猛然回身扬起衣袍,露出腰间紧扣的一条锁链,将其迅速抽出。前一刻还如游龙一般柔韧灵活的锁链,下一刻竟就段段拼接,化作一柄通体雪白,红缨垂刃的长枪!
这白如冬雪,红如寒梅。单只一眼,就让白鹿歌如遭雷击,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地僵立当场。
“炎心枪……大哥!是你吗大哥!”
四指人并未回应,只见他挥枪将黑子击碎,随即头也不回地飞身而去。
霍麓展抬手再欲出子,白鹿歌却扑上去将他的手狠狠按了下去。因用力过急,连带着将霍麓展推开数步。
“那是我大哥,你不能伤他!”
“那不是白谛皈。”
“我绝不会认错炎心枪,那是我大哥的枪!”
霍麓展怒道:“白谛皈已经战死,尸骨就埋在笙央城朱雀大街的万英碑下。你莫非不知?”
“我……我当然知道。”白鹿歌咬牙道。“可是,大哥力战千军,受万箭穿心铁蹄践踏。既便寻回尸骨,也已是……既然成了那样,谁能保证运回来的是不是我大哥的尸骨?”